【玉出昆冈】第五章 梦魇后的温暖
“咝——”清光倒吸了一口冷气，手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他的十个手指头上的纱布已经被拆了下来，被前任审神者用法力强行豁掉指甲的手指头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玉儿拿了冰脂膏小心翼翼地帮他抹着，听见他倒吸冷气的声音，立刻将动作放得更轻，同时轻轻吹着冷风，帮他缓解疼痛。
清光倚在安定的身上，目光有些迷蒙。指尖火辣辣的疼痛被少女吹来清风吹散了些，他微微抬眸，看着盘腿面对他坐着的银发少女，她的神情竟无端与他记忆中的一个人重合起来。
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清光听见她在柔声安慰他。
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他干脆将那些奇怪的想法先丢在了一边。不知为何，再想下去，他感觉自己脸都有些发烫了。
那就想想以前的事吧……
他不是前任的初始刀，前任的初始刀是山姥切国广，那个总是披着脏兮兮破旧白被单、金发碧眼的少年。
虽然不太明白那个女人为何会选择他，但是不论是为何，她就没喜欢过他们任何人，她喜欢的似乎只有自己而已。他们没有几个能逃过她折磨的欲望。就连那些据说在其他审神者眼里很可爱，是小天使一样存在的短刀们也是如此。
她的法力很强，却从未用在正道上。
自从成了她的刀剑男士，他们的生活简直就是经久不散的梦魇。
除非暗堕弑主，否则他们没有办法摆脱她的阴霾的笼罩。
她和那条绿色小虫是突然闯进他们暗无天日生活的一缕阳光，他们能够摆脱她都要感谢她们。
可是那天，那条小虫没有一起回来，为什么呢？
问眼前这位新主人，她也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她会回来的”，对她这么放心吗？她再厉害也只是一条虫吧。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手背上的感觉将他漫无边际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这才发现玉儿终于给他的十个指头都上好了药，拿了干净的纱布小心地帮他重新包扎好，又拿手绢轻轻擦掉他额上细密的汗珠，然后扶着他躺下。
清光楞楞地看着她，这么细心，她没道理会丢下同伴吧？如果那条小虫是她的同伴的话。
到底没问出口，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玉儿做完这些，将剩下的冰脂膏收起，从方才那些瓷瓶里挑出另一个递给了安定。
“这是？”安定的蓝眸眨啊眨的，一脸的疑惑不解。
“帮你治嗓子的。”玉儿眨眨眼，她才不敢告诉他这是她大老远去天山冒着大雪找到的千年冰莲做的莲片，不然这孩子一定会担心的。
“哦，”安定乖巧地点点头，不疑有他，从瓶子里倒出了一片雪白的药，想了想，张口吞进嘴里。
“对，就这样含在嘴里就行了。”玉儿摸摸他的头，“剩下的药就留给你了，没事就含一片，你的嗓子很快就会好的，明天我再来帮清光上药。你们休息吧，我去看看和泉守他们。”
安定点点头，转身将瓶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目送她出了门。
脑海里一个个问题冒出来，跟烟花炸开了一样。
不知为何，他觉得玉儿看他的眼神跟看其他人的……有些不一样。
而且她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为什么会知道他们的名字？
她的声音……为何会跟那条帮助他们之后悄然离开的小虫这么相似？
还有刚才被她摸头时似乎有另一股灵力在他的身体里流窜，似乎在探知什么，但他没有半点不适的感觉。当她将手从他头上拿下来时，那感觉也跟着突然消失了。
想不明白，安定索性晃晃脑袋把这些问题都抛开，转身回去照顾清光了。
玉儿出了门，停下来感知了一下气息，然后轻轻敲开了隔壁的房门。
“来了来了，请问是哪位？”清脆的少年音从房间里传来。
“堀川，是我。可以进来吗？”玉儿朗声应道。
“主——主人？！”门一开，玉儿便迎上了一张惊喜的笑脸。
来开门的正是堀川国广，他早已换下了原先那一身深蓝色军服和白色的长裤，换上了一身大红运动服，平添几分活力。耳垂上显眼的红色耳钉闪闪发亮。坐在桌边的和泉守兼定同样换下了战斗服，只一袭红衣，懒洋洋地盘腿坐在桌边，一把青丝用一根红色的发带松松地束起，垂在右胸前。
青年大大地松了口气。他似乎是刚才听见门口的动静，慌张地坐直了身子，然而听见不算熟悉的少女音的回应，立马又垮了下来。
“谢谢你，堀川，”玉儿抬手摸摸他的头，快步走到和泉守兼定身边。
“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堀川国广可不像安定（清光那个早就疼蒙了的先不提），幸好前任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她给他们俩留下的影响还并不重，再加上他一向擅长察言观色，只不过那天晚上的一面之缘，还有刚才她看着他们的眼神，他便猜道她不会对他们无缘无故地生气，所以他才敢大胆地问出来。
“这个嘛……你猜～”出乎他的意料，少女竟然扮了个鬼脸，语气颇为卖萌。
不过，她不生气就好。堀川国广一时无语，悄悄松了口气，转身跟上她走到和泉守兼定另一边坐了下来，看着她用指尖将一种淡绿色半透明的药膏轻轻抹在青年的眼皮上。
眼皮上凉凉的痒痒的触感传来，和泉守兼定抬手想揉揉眼睛，被少女轻轻按住了。
“别摸，马上就好了，”她柔声道。
青年顺从地放下了手，任她继续为他上药。
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过去，他刚刚得到人身，从本体刀中现身时，就见到了那个女人的时候。
她总是趾高气昂的，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他们有些微的不顺从，不管是因为什么，或者长谷部他们为了什么事向她谏言，就会遭到她的残酷折磨。
一期一振为了护着被她冷笑着斥为“废物”的弟弟们，身上被她用烙铁烫了数处，虽然伤口都隐藏在那身华丽的军服下，但是他身上被灼烫的血腥味和焦味却是经久不散。他夜里偶尔路过他们的部屋门前，都会听见低低的抽泣声。
后来他在夜里就不怎么出去了，因为有一次，他又惹恼了那个女人，她当时竟然没有发作，第二天却说学了新的法术要让他看，然后手一扬，一个刺眼的光球迅速冲着他的面门而来，他竟来不及躲闪，被直直砸中，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刚刚失明时，他险些崩溃。想发泄，又怕她知道，招来更残酷的对待。
还好……还有国广陪伴他。
为了陪他，国广不得不选择了明哲保身，彻底隐藏起了自己的机智敏锐。
也就是这样笨笨的还好些，不会成为她要打压的出头鸟，日子也好过些。
就像长曾祢大哥那样。
他仍旧被她逼着出阵，因为看不见，几次身陷险境，但是都没有碎掉……
国广他们一直努力护着他。
不是没有想过碎刀，被她这样摧残，他还不如下去陪土方先生。
可是就算碎了又能如何？再有了新的刀剑男士来取代他们的位置，这里情况还是如此，不会有半点改变。
而且，若他真的就此离去，国广怎么办？其他人怎么办？
他无法忍受另一个新的“和泉守兼定”来取代他，就算只是想想都会觉得受不了。
为了守护历史，他们不得不全力以赴；可是面对这样的主人，他们生不起半点为她而战的决心……
直到那天晚上，背后传来破空声，他强行压下求生的本能，手缓缓松开了本体的刀柄，心想终于可以解脱了。
可是听见国广声嘶力竭的呼喊，他又握紧了刀柄。
不……他不可以死在这……国广……还有大家……
但是他已经来不及躲开也来不及回击了，四周都是敌人。
在他千钧一发的时刻，背后传来了“当”的一声。
紧接着，又一声破空声从背后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利刃刺穿皮肉的声音，他却没有半点痛感，只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溅在背后。
得……得救了？
身后兵刃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从声音的空隙间他仿佛听见其他人松了口气。
许是因为失明，他其他的感官变得更为敏锐，最明显的就是听觉。
他们的声音都离得不近，那么，是谁救了他？
直到战斗结束，他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就听见了一个温柔的少女音：“你们受伤了，没事吧？”
他立刻听出那不会是她的声音，这个声音他们都不熟悉，也不像她那妖冶的媚笑，让他们觉得毛骨悚然。这个声音，清澈，柔和，如同夏夜的微风。
心头莫名地涌上获得人身成为她的刀剑男士以来被她虐待积压了一年的委屈，委屈得他有些想哭。
到底是没哭出来，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脆弱，大概除了国广。
当天晚上回到部屋，他又听见了与刚才像了十成十的声音，只不过更尖细。
听着他们的对话，他有些惊讶。
一条小虫，竟然会说话，还有办法帮他们摆脱那个女人？
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他睁大眼睛努力想看看她，这才反应过来。
对啊，他看不见……
这时却听见那个尖细的声音安慰他，说一定有办法把他的眼睛治好的。
说不出有多感动，他对她也有了几分好奇，便问了她的名字。
她回答的声音竟带了一丝犹疑：“我叫……玉儿。”
“玉儿……”他轻喃了声。
“什么事啊？”他听见少女微微惊讶的回应。
“啊——不，没什么，”慌乱地回了一句，他才回过神来，发觉眼睛上蒙了纱布。
“好了，以后每天晚上我来帮你换药，免得你的眼睛再被强光刺激到了，”他听见少女柔和的声音解释道。
“那我要多久才能再看到啊……他很久没有被人这么温柔地对待过了，心头酸涩难当，突然感觉到眼角湿湿的热热的，这才意识到他不知何时涌出的泪水已经打湿了面上的纱布，以及他刚才说这句话的语气有多委屈。
“相信我，不会要太久的，最多一个月，”听着耳边嗓音细细，他微微叹了口气，“还要一个月这么久啊……”
“放心，会很快的，”少女的声音和脚步声一起从门口传来。
“国广，你觉得她是怎样的人啊？”听见堀川国广关门的声音，和泉守兼定确认她已经离开，彻底松了口气，这才开口问自家搭档。
“我觉得……她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堀川国广回到桌边倒了杯茶，回到他身边坐下，将茶杯递到他嘴边。
轻轻啜了一口茶，和泉守兼定微微点头：“我也觉得。可是……素不相识，她为什么要帮我们呢？”
“现在还不知道，”堀川国广将杯子放下，又拿了块糕点喂给他，“兼先生，您有没有觉得她的声音跟那条小虫的很像？”堀川国广想了想，问他。
“的确很像，而且……她也叫玉儿，”和泉守兼定想起刚才他无意识间叫出这个名字被她听见时她惊讶的回应，“她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堀川国广想了想，突然有了个怎么想怎么荒谬的猜测：
她，不会就是那条虫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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惯例的感谢@Kaier
这里是50粉的加更😁😁😁谢谢各位小伙伴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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